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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南方人物周刊】毒品笼罩下的彝族艾滋孤

来源:广州仁泰医院 浏览量:526 发布时间:2009-11-13

    在这片安静的土地上,死亡像一个无处不在的阴影。

    披着察尔瓦的、忧郁又羞涩的、住在高山之上的、有着无比美妙的歌声的民族。

    留下将近8000个失去父母、内心幽闭的孤儿。

    四川凉山因毒品泛滥产生近8000名艾滋孤儿。据悉,2007年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吸毒人口高达1.3万,检测出HIV感染者已超6000例。专家认为,凉山的艾滋儿童问题,要比河南严重得多 阿黑在自己的小床上找到了母亲的照片,是被人从中撕开的半张照片。记者问能否找到父亲照片,他在黑暗中摸索半日,找到了照片的另一半。照片上的男女,面容都年轻、干净。对于生者,他们已经永远成为了回忆 盘山公路从西昌市东部螺旋上升,从海拔1500米渐渐升至平均2300米的高地。气温渐渐有所降低,披着察尔瓦的、皮肤黝黑的男女陆续出现,昭觉县城快到了。 深蓝色、白色的察尔瓦给人留下的感觉是神秘和静谧。

    已经是11月了,地里的作物早已经收割完毕。大人们似乎已经清闲下来,围坐闲聊,随处可见小孩子们在路边玩耍,鸡、狗、牛都在闲荡。一条狗大模大样地躺在路中央。一名身披察尔瓦的老人站在河边默默注视着河水。群山环绕,白云飘渺。据说在更远更高的山里面,也还是有人家住的。据说,大凉山最好的彝族歌手,都是住在大山之后,难以寻访。这是一个气质忧郁的民族,他们善歌,悠长宛转的“多洛荷”、“高腔”,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苍凉,令人动容。
 
    凉山是高寒之地,位于青藏高原东缘的横断山脉北段,地处四川盆地与云贵高原之间,是云南和西藏的交通要道。其东、西、南三面被金沙江环绕,北以大渡河为界,因为地势陡峭,河流湍急,凉山形成一个封闭的地理单元。 自古以来,凉山彝族在此割地称雄。凉山彝族作为彝族人最大的一支,顽强地保持了自己独特的文化气质。“家支” 作为凉山彝族基层社会的组织形式,以及等级制、“习惯法”、毕摩信仰的存在,使凉山彝族的社会制度和传统,与周边地区形成强烈反差。然而在多年的政治运动和市场经济冲击下,这种传统被严重边缘化了。

    公路旁的土墙,民居的墙上,用石灰刷的大字如“认真开展好第三批保持共**先进性”和“防艾滋,人人有责”等等,比比皆是。原来在这片有着浓郁风情和曼妙歌声的土地上,毒品和艾滋正无声无息地四处肆虐。

    作为彝族服饰之乡,水草丰茂的昭觉县是毒品和艾滋病的重灾区之一。2007年10月,昭觉县的HIV感染者有2038人,孤儿总数为1181人。
 
    邻近的布拖县则有过之而无不及。截至2007年底,全县HIV感染者达2215人,2452名孤儿占了布拖县城总人口的2%。 

    布拖被誉为火把之乡,早在2000多年前,彝族先民就在这里繁衍生息。每年7月的火把节,来到这里的游人、背包客络绎不绝,宾馆是早就住不下的。火把节过后,游客、外国人作鸟兽散,布拖县专门为火把节建立的高台空无一人。偶尔,那是为“中央领导”表演多洛荷民歌、毕摩作法以及歌舞节目的场所。到了夜里,店铺早早关门,整个县城有如荒城,冷冷清清,几个披着察尔瓦的青少年在黑黢黢的街道上游荡。

    布拖宾馆服务员经常警告客人,晚上最好不要出去,因为“吸毒的人很多,他们抢劫,杀人,治安很乱。” 

    “同伴教育”

    10天一次的集市。一大早,村民们把猪啊、牛啊、羊啊、马啊都从家里赶了过来。小孩子或者老太太怀里抱着一只鸡,等待着有人买走。无数的猪的嘶叫,牛低沉的哞声,热闹非凡。镇上的路很快就被满是尘土的班车和人堵死了。司机大声摁着喇叭。大家在马路中,熙熙攘攘地穿行。

    彝族人好酒,青年男子在路边端着酒瓶喝酒。有人聚在一起,赌些1-5块的小钱。盛装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若是见到陌生人注视她们,便害羞地把头别过去,轻轻地笑。不远处,是批着斗篷的小伙子,寻找机会来和她们搭话。集市是青少年男女相互爱慕的好时机。 

    据说,彝族人的婚前性行为十分自由。未成年人发生性行为的几率也很高。阿芝则要教会同伴预防性病和使用避孕套。

    19岁的阿芝是木渣洛村村长的女儿,她热情善良,汉语说得很好,是凉山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(当地一家NGO 组织)的“同伴”教育者。每晚7点到9点,她和她召集起的青年男女一起在一个大房子里度过。她通常是给他们发问卷,里面是关于性病和艾滋病的常识。然后大家一起做游戏,他们学会克服社交障碍,并且讲授毒品和艾滋的知识。

    她说,如果你不能不吸毒,你一定不要打针;如果你不能不打针,一定不要共用针头;如果你不能不共用针头,就一定要消毒;如果你不会消毒……
 
    一个19岁的赤着上身的少年与阿芝擦肩而过,他要到河边去洗头。阿芝说,那名少年父亲在外打工,吸毒后染上艾滋,感染了他的母亲。5个月前,他的母亲去世了。他大概是觉得羞耻,不愿意提这样的事情,也不配合中心的同伴教育。


    凉山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员说,今年村子里打谷子的时候,一个月死了6个人,都是30岁左右的青壮年。 

    阿芝说,自己的父亲以前也吸毒,但是十几年前成功戒掉了,还因为组织村里人戒毒,当上了村长。她说,如果父亲不戒毒,也会死去。 

    阿果和四个孤儿 

    大部分的彝族人过的是彝年而不是春节。彝年大约在11月中下旬,具体日子由每个地方的毕摩用彝族历法算出。

    11月21日,昭觉县竹核乡木渣洛村的村民开始过彝年。村民一大早爬起来,各家各户开始“打牲”,杀猪。猪被捆绑,放血,嘶叫了一会就没了声息,不一会就被开膛,白花花的大肠热腾腾地滚了出来。杀猪的人掏出猪胆,举起来,眯着眼看胆囊的形状,胆汁的多少。据说这样可以看出一年的运气。一会儿,他们还要拜祖先,吃坨坨肉,大口喝酒。

    28岁的阿果和她的4个孩子却不打算过彝年了,因为家里没有“过年猪”。 

   
屋子中央支着一口锅,里面有白菜和土豆。那已经是比较好的伙食了。已经很久没吃过肉。家里只有土豆,堆在昏暗的角落里。一只很小很小的猫走来走去。
4个小孩子里最大的7岁,最小的才出生一年,紧紧地抱着母亲。孩子们围着母亲嬉戏,阿果脸上不时泛起笑容。

    4年前,他们的父亲已经感染艾滋病去世。年仅27岁。

    他没有出去打过工。阿果甚至不清楚他是怎么感染上的。 

    她疑心自己也感染了艾滋。一年前她去乡里检查过,抽了两回血,但是乡里至今没告诉她检查结果。所以她每天担心自己和孩子。

    但她认为,也许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。她深深地埋下头,轻声说,她也不抱什么希望。